罗塔里浑身发寒,微妙的,若有若无的心悸在这数日间连续不断地袭来。
梦中,他隐约窥见了被血肉覆盖的大地,隆起的经脉如藤蔓般肆意蔓延,腥臭的血浆流淌在平原之上,高耸如云的山峰铺满了被掏空的躯体。
起初,他认为这是现实映照入梦境,但梦中这能让自己感受到欢愉的场景,在醒来后却只剩下了颤栗。
汗流浃背的苏醒令他忽然发觉了最诡异的一件事……梦境的视角,十分奇怪,他似乎并非以自身为出发点注视着那片血腥的大地,而是位于更高处的某个视点,在记录着他的一举一动,并如留影卷轴般进行播放。
建立血肉泉眼以来,这种心悸的滋味他已经许久不曾品尝到,执掌生杀大权,将他人的痛苦视作娱乐手段的罗塔里,都是从别人身上品味到这些弱者才会涌现出的情绪与反应。
杀戮的欲望愈发强烈,再次被那奇异的梦境袭扰,罗塔里变得愤怒、急躁——他无法忍受此刻在自己身上表现出的怯懦,唯有再度成为支配他人生命的至高者,才能令他内心的波澜平复。
他毫不犹豫地命令血肉泉眼的祭司为自己挑选今日的祭品。
血肉泉眼的祭祀对象已经被罗塔里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从起初的祭祀血肉主宰,变成了……祭祀他。
罗塔里对此曾有忧虑,他撒下的诸多谎言中,最著名的一个便是“蓝水城的召唤师是我的学徒”。
若是蓝水的召唤师并未死去呢?
作为最早召唤出血肉召唤物的他,是否会找到自己?
随着时间推移,血肉泉眼的壮大,罗塔里逐渐释怀了——那位召唤师,绝对死透了。
曾为贵族的罗塔里亲手用手下的奴隶进行训练,他的奇思妙想,召唤上罕见的天赋都令他收获颇丰。
魔法资质平庸的他从未想过自己苦寻不得的天赋应验在召唤一途,而他也很快将之发扬光大——大肆购进奴隶,利用他们的血肉堆砌自己的经验。
当奴隶购买与消耗的平衡无法维持,罗塔里做出了人生中第一次艰难的抉择,是稍微克制这股疯狂的欲望,还是顺从它,继续肆虐?
他的犹豫没有持续太久,在亲手杀死自己的兄弟姐妹后,令他不适的躁动立刻平息——他找到了真正的快乐。
注视着那些不断哀求自己恢复理智的亲人,欣赏他们绝望的哀嚎,然后一点点把他们的血肉从身躯上剥离,转移到召唤物,亦或是将之变成自身外殖的武器与装甲……太美妙了。
这世界上,没有比血肉召唤,更完美的召唤术,这是能最大限度主宰,并利用生命的力量!
是世界赐予智慧生灵最为瑰丽的杰作。
而走在这条道路最前列的他,毫无疑问,将会成为开辟一个时代的先驱。
与俄偌恩的合作顺理成章,他们需要魔力开启通道,而血肉泉眼需要他们的征战获取练手的材料,至于罗塔里本人……战争、死亡,就是他扩张血肉泉眼影响力的最好契机。
可惜,俄偌恩的军团长中有些人似乎对他极其不满,若非元老院弹压,军团长或许会拒绝承认双方的协议内容。
罗塔里不在乎这些歧视,血肉泉眼足够强大后……俄偌恩,不过是他们的储备粮。
“罗塔里大人……我们已无祭祀道具。”
祭司的话令罗塔里不悦,他还未开口,便得到了解释。
由于他们的屠戮,大量的人都已经逃亡斯莱戈与教国,而这两个区域,都属于俄偌恩的前线战区。
欲望没有得到满足,罗塔里有些急躁,但在下属前,他保持了冷静。
“周围一点都没有了?”
“没有新鲜的。”祭司回答,“无法离乡的大多是年迈的老人。”
腐朽的血肉,血肉泉眼不屑于触碰,这也使得此刻被血肉点缀覆盖的占领区内仍有不少躲藏在家中瑟瑟发抖,或是认命等死的老人存在。
即将走向坟墓,对生死看淡的灵魂蹂躏毫无快感,罗塔里不屑冷哼:“最靠近我们的教国的那个小镇,对吗?”
“俄偌恩人并未允许我们对主要战略目标动手。”
“可教国已经对俄偌恩宣战了,不是吗?”罗塔里冷笑,“别犹豫,动手吧。”
俄偌恩还需要他们的魔力开启通道,这份需求必然会让元老院无视一些细枝末节。
教国,信仰令信徒们的意志坚韧,正因如此,摧毁起来,定然畅快得让人无法呼吸。
将生命最艳丽的光彩一点点熄灭,看着那些灵魂一点点坠入绝望深渊,再将他们的血肉铸成武器,用以蹂躏他们同伴……罗塔里已经控制不住这股破坏欲,他很想现在就摧毁些什么!
寒意不经意间如蛇沿着他的脊柱蜿蜒向上,灵魂层面的颤栗驱散了嗜血冲动,那股疯狂也因此暂时消弭无踪。
罗塔里的心率猛然拔高,他能清楚感受到胸腔的起伏,大脑也在嗡鸣作响,宛若战鼓擂动,他的身躯中的血肉,随之共鸣。
“什么……东西?”不只是罗塔里,血肉泉眼掌握了高阶血肉召唤物知识的人也都在这一刻感受到了那从远方而来的悸动。
像是有某个缥缈的声音,呼